
束修与现代之门槛
孔子是为圣人,万世师表。他在广收门徒时,还要收取学费的,美名其曰“束修”,一种咸猪肉条的食货。闵子骞家贫,交不起进孔门的“见面礼”,就为老师奉上了一缸精心酿制的佳酿。有人嗤笑他说:“曹溪之水,怎能抵得上束修?”孔子闻言说道:“闵子骞千里求学,精神可嘉,虽是曹溪一滴,远胜束修百条。”
这个故事很有教益之处。束修不在厚薄之分、高下之别,其“礼”人之道不可废少,其心不可不诚。所以这个“门槛”因人而异,曹溪一滴贵在其心诚。
孔子并非嫌贫爱富、五体不勤之徒,执意设置这样的一道“门槛”,旨在敬行“束修”之礼,用以规范门人之行为准则。我们现在也有诸多的门槛,但与“束修”之礼相去甚远,更多是循以自然界本来的“优胜劣汰”规律,如大学分数线、职称工龄、子女就学、工程招标等。从纯粹的资源利用角度看,在资源不丰裕的有限条件下,这样的“束修”门槛起到一种调节资源分配的“阀门”作用,所以门槛也是免不了的。但这不是孔子想要的,他向来有教无类,在他“空臣素王”的国度里,似乎不存在资源匮乏的问题,可以杏台设教,可以树下修学,可以御时讲道。由此来看,“束修”之礼与资源空间无涉。
但是在现代人眼里,何谓“束修”之礼,何谓现代之门槛,或兼而有之,似是混不可分了。于是,一旦有人挡在了这样的门槛之外,他就不满意了,开始牢骚满腹了,以为不公平、不合理,没有征求他的意见,没有获得他的满意。殊不知,“束修”之礼可以“曹溪一滴”取而代之,无所谓公平与合理,不存在功利,不存在矜寡欺凌之辱。至于是否征询意见而为之,大可不必。礼乐仁义之道是大同之王道,是君子之人道。既是道,就需“悟”,非冥顽不灵之徒可以企及,按孔子的话说,“鸟兽不可与(之)同群。天下有道,丘不与(之)易也”。换作现代语意来说,这种人太是自大得意,太把自己当个人看了!
从另一个角度来看,仁人之道孝悌忠义,诚贵在“礼”。即便是面对现代门槛也罢,如若非得“当仁不让”之姿态不可,趋之如蜂蚁,趋之若凫鹜,还谓以“竞争”,那“礼”在何处?由是可说,这是更高层次的“束修”之礼了。当大部分冥顽不灵之徒懂得当仁则让,懂得“束修”之礼,少数野人就知道什么是廉耻。一旦社会讲道、讲德了,自然也就和谐了。
让我们回到眼下时务上,有几许人恬不知耻地质疑君子的爱财之道,还知道“束修”之礼?诚然,“束修”是一道门槛,如若“曹溪一滴”也舍不得付出,那门槛可谓高矣。这样的人,即便入门修行也不能“悟”出道,因为他的心中无仁无义无智,最是不懂“礼”,而仅有小人之财。这种人自诩是修行之士,打着交了“束修”的幌子,在门下野氓处骗吃骗喝,赚点个人的声誉和蝇利便飘飘欲飞状,自以为与圣人一体了。然而在孔子的馨香俎豆之前,容不得这样的贱人,扫地出门,永不复用。